琉璃琉璃心

绿光森林37

这个夜有点冷啊——阿嚏——渡鸦向前扑,尽全力才抓住树枝。

 

“而且没有月。”两只鸟挨在一起取暖,“我们要不要通报神鹿王?”

 

哇——哇——我怕黑——

 

“人都怕你吧……别叫那么凄惨……”黄嘴看着直往它翅下钻的渡鸦说道。

 

我——挺想过去偷偷瞧瞧的,可是雾好大,我张不开眼……

 

瑟兰督伊燃着一堆火,火光温暖的边界随着飘旋的白烟一点点扩展。红亮的颜色爬上爱尔瑞丝的秀发,她打理了一下,褪去林木本色的发稍儿仿若樱桃染成的绣锦被她纠缠于半握着空拳的指间。她向火靠近,坐在那渐渐干燥的一小块地方上。

 

“我饿了!”

 

瑟兰督伊将雾露打湿的木枝烤干再投入火中,他试着将火堆又拨过去一点儿,留出烤干的地方。他打着火,很久了才回答:“我不会做。”

 

“看你生火挺娴熟的。”爱尔瑞丝不满,背转身靠在他身边,幽幽地说,“我也不会做。”

 

“嗯呃……”故事里突然窜出他儿子的吭唧声,“你们俩就这么耍赖把小叶子都饿坏了……”

 

“什么时候饿着你了,格瑞斯夫人做的那么好的糕点你不好好吃……”

 

瑟兰督伊搂紧孩子,单手打开柜子,挑出食盒。他的小叶子双手捏着花饼塞进嘴里痴痴地笑。瑟兰督伊擎着帕子接酥皮的渣儿。

 

“我是有记忆的……”

 

瑟兰督伊给他擦掉腮边的食物残渣。

 

“什么?”

 

“古柳树下的野餐……”小王子提醒父亲,“精致透明的鱼……糊了的鱼——”他加上重音……

 

那是一次野游中意外的午餐,在勒苟拉斯的央求下促成的。

 

他父亲精湛的刀功将鲜鱼雕琢成他喜欢的玩具的样子。勒苟拉斯玩了一会儿那条水煮鱼,掰下一点儿放进嘴里,腥!

 

小王子扁了嘴刚想哭给他父亲听就嗅到一丝糊香味儿——他母亲的黑鱼——小王子站直身体够到父亲的脖子抱住,嚷道:“NANA专心烤鱼,不给看了!”

 

“这孩子。”

 

“鱼都黑了!NANA一直在看ADA。”

 

小王子抱住父亲啵了一口,瑟兰督伊说道:“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ADA不看NANA,NANA就专心看鱼了!”

 

最后鱼肉还是很好吃的,“所以我当天原谅你们了。”勒苟拉斯喝着父亲喂给的水说出那日的小心思。

 

“去漱口,睡觉。”

 

小精灵快速跑出跑进,回来又抓着父亲的长袍撒娇,“ADA继续讲故事嘛!勒苟拉斯一点儿都不困了,睡不着。”

 

甜食夜宵确实不适合小孩子。瑟兰督伊想起妻子的话。小精灵还在那儿蹂躏他的衣料,瑟兰督伊略微弯下腰,将手指放进儿子掌心,领他到大床上去。

 

丝丝白烟勾勒出光与影的形状。爱尔瑞丝想着火堆对面那棵要是果树该多好!瑟兰督伊捣鼓了个什么小动作,有果壳裂开的声音。

 

“嗯?”爱尔瑞丝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有一丝丝熟香,她拨了拨,指尖粘上一点儿水。瑟兰督伊的手心和那些灰烬中的坚果一个色了。她也摊开掌心,捧着大大小小的虫茧。“给你吃。肥嫩的,我好不容易采到的。”

 

“我可以不吃吗?”

 

“它们真的是难得的美味!”爱尔瑞丝嗑开一个,见他不吃,又从贴身的袋子里拿出几粒种子,“那么你吃这个吧!”

 

“兰巴斯的原料,智慧树的种子?”

 

“就是阿门洲的谷物,小麦,有个好听的名字。”爱尔瑞丝笑得皱着鼻子,她笑了很长一段时间,深情的,又呆呆的。

 

麦粒在水底滚动,要等它们软糯熟香可能就是明天的早餐了。爱尔瑞丝暗想,这颗金黄的蛹就是纺织的那种蚕,人类经常食用的呢!要不是听欧罗费尔说你不喜欢吃兰巴斯我才不费力找那些个虫子蛋呢!现在你不吃就得吃泡发的小麦种子喽!

 

爱尔瑞丝垂了头,倚着自己的腿团成小小的球。今晚,茧壳中白白嫩嫩的肉也不如以往了。

 

瑟兰督伊推远了那些火,只保留一小堆守夜。爱尔瑞丝立刻拍拍温暖干燥的地面,高兴地躺上去。

 

“谁说给你睡的?”瑟兰督伊笑看着她。

 

爱尔瑞丝笑着又发呆,许久,她柔柔地懒懒地说:“你没说不给我。”

 

瑟兰督伊抱起她,脱下烤干的外袍将她包裹,让她睡在怀里。她舒服地放松身体,头侧向他,从下看着,右耳心跳,左耳是火花的歌儿。看着,看着,距离如此之近,她吻不吻哪!

 

爱尔瑞丝在衣服里掐手指,她迅速飘过一个新念头儿,瑟兰督伊这伙家冬夏都穿两件衣服还满有用的。

 

“别动。”他说。

 

她捂嘴笑起来蹭得自己都有点痒了!

 

“瑟兰督伊,森林若总是给予温柔的保护,就太好了!有时候我们回馈的太少自己都觉得羞愧!草木仍然有不安,也许未来的某一时刻我们终有辜负。”她想到胡希的离开,那深深的坑谷,木之殇,并未抚平的痕迹,还有胡希会愿意从哪里回来。

 

“好吧睡吧,明天到花园里看看。不论岁月更迭或是海陆变迁,鲜花和生命都还有它原有的样子。”胡希总会喜欢。

 

它们原有的样子啊……像那蒙福之地春光灿烂,从不知四时更替岁月也会有枯荣。是了,在维林诺也有冰和雪,在那山之巅,皎月下,像雅凡娜期许的萌芽,有生命倔强的扎根,就有傲放的繁华!

 

哇——哇——他们去哪儿了?哇——

 

“你是报晓的鸟儿吗?”黄嘴躲远了又盘旋一圈儿。

 

薄雾袅袅,视野渐明。林木喝饱了水像大雨过后的样子。黄嘴鹩哥不愿意又不得不落在滴水的木枝上向下探查。

 

呀——他们在这里不远呢,告诉神鹿王去找吧,这一趟差事就完成了!渡鸦迈着小碎步挤过来。

 

他们跨越两道山岗。日光洒向薄雾,山下花田像细软的灰尼绒绵延至玫瑰色的尽头。

 

爱尔瑞丝牵着爱人的手跳跃在乡野,“那是什么?”

 

希谷破碎的大坑被新的木板桥填平,那桥真像胡希一头躺进花圃里。爱尔瑞丝冲进田地,那些药草花凝结一层水露,细看是层次分明的千百种颜色,亮闪闪的。

 

“我知道桃乐丝怎么着急逃走了,哈哈,这里才是她的大考呀!”

 

爱尔瑞丝逐一去挑,大田里草药香随她裙裾旋转似有还无,清风花语,芙蓉簪上她的发。她笑着,跳着。花海漾荡,如小兔子在田下一起跃动。

 

一双贼溜溜的晶眸从右移到左,默视跳脱的小公主追逐朵朵盛开的花儿远离。阿美达伏身树后,崖顶的荫掩盖住它红亮的大角。在一丛六月雪的保护下爱尔瑞丝真没顾及到珊瑚枝和那些微红的喇叭花儿。

 

阿美达收回眼神儿,撞开高高的蓬蓬草,伸个懒腰。风贴着它的躯体,仿佛光圈儿滚过。神鹿斜挑一只眼,转转耳朵,大摇大摆走上前。

 

哼!也不知道招呼我一下。瑟兰督伊你在看什么?

 

白鹿橙鹿列队两旁,在山梁下展开威风凛凛的仪仗队。

 

“阿美达,你若与我同行就让它们散去。”

 

神鹿有点气乎乎,但它没说它走到哪里自然都有这气场。阿美达一甩大角,公鹿母鹿立刻藏身灌木丛。但瑟兰督伊不看时,它们又整齐划一地探头出来。

 

爱尔瑞丝捧了桅子花,她此时爱这花因它与伫立花海的这个精灵相配。他淡金的发像流泻的阳光描绘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气质风华。那是高高在上的,灼人的,更是不可奢望的。而他愿为她原地等待,他愿为她还原为一个精灵。她只是单纯地感到安心。

 

那许多小鹿奔跑起来,将灵动的色彩涂满画卷,更有良多遐想在她脑子里像颜色一样晕染开来。

 

她会抱了花儿羞赧地埋首,她会想他是否有一点点寂寞。她的目光归集于一身,如若可能她愿再添上一分美好!

 

“我以为你会走到前面去,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儿。”爱尔瑞丝站在他身前,她看着手里的花儿,等待已知晓的回答。

 

“如果意外离开,我会一直在分别之地等你!”


评论

热度(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