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森林15
半兽人冲破沼泽封锁，踏上同类填平的沟壑，在森林路上渗入果林，期望通过拉长战线来拖跨辛达的防御。辛达精灵的无头木箭刺向这些轻装上阵的喽啰，半兽人的血液将冻硬的雪块都泡化了。辛达的木箭将尽，近身搏斗无法追杀漏网之寇。如果毒血浸染了果林的土地，那么精灵虽胜犹败。
“格瑞斯，杀死它们！”欧罗费尔接管了两个半兽人，为执弓的格瑞斯腾出身手。伤残未死的半兽人横七竖八倒伏在地，多添一重障碍，欧罗费尔不得不留神抹掉偷袭者的脖子。
“杀死坏蛋，杀死坏蛋！”
格瑞斯行将靠上果木，背后就是精灵族的珍宝，她的抵御就快失效了。“桃乐丝？”看到小女儿扎死爬进林子的半兽人，她喊道：“不要让血溅出来。”
果林距离森林路太近了，在道路上搏斗精灵的脚踝都能陷进湿泥里。过去商旅摘果子的便利现在成了守卫者的噩梦。
“该怎么办？”不见儿子归来，欧罗费尔无力扭转自身处境从而生出更多焦虑。
北境密实的森林无风荡漾，像树木交头接耳议定罪罚，虬劲有力的枝条突然勒住半兽人，石块一并从高空落下。参天大树拔出泥足，分开南北两境的道路像条松软的腰带在主人震怒的胸腹之间颤抖。
胡希吞气吐声，如低音战鼓般的声波瞬息传至精灵脚下，越冬的根须警醒了，精灵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愤怒，老树挣脱固守和平的土地成为有手有脚的战士。林地上坑洞无数，森林的末日景象触目惊心，缈小的生灵侧立仰视等待裁决。幸而瑟兰督伊站在胡希的王冠上掌控全局，树的牧人悲愤而有节制地复仇。半兽人被打捆扔到西北林外，果木还留在原位，幼小的树苗也得以保存。
半兽人余孽趁机藏身地洞，在纵横交错的壕沟里逃窜。树人抽出长鞭，鞭梢一卷揪出一颗毒瘤，再一扬一舒将其穿在竖直的树杈上。树人并不惧怕邪恶奴仆的毒血，他们将树枝挂满半兽人，迈开沉重的步子向西北角走去。
胡希一路鞭笞半兽人，抽得它们舍命飞奔，再把它们一个个串起。那压在下面的，在枝干上撕裂了伤口，血流染黑了树根。爱尔瑞丝闻着腥臭加快动作利索地杀死半兽人，以免怒不可遏的树人撕碎这些受过诅咒的身体。
瑟兰督伊一纵而下，白刃切入半兽人颈椎，就势平推送出。那具尸体向右侧砸落，它的锤头距离爱尔瑞丝越来越远。爱尔瑞丝处理了身前三个半兽人，瞥见树人巨大的脚趾踹扁了一只座狼。
“胡希，”爱尔瑞丝惊喜地叫他，“别将邪兽留在森林里。”
“噢，我正要把它抠出来呢！”胡希跨过深坑，回首挑起狼尸，“这地方可真难走。”
树影移开，爱尔瑞丝痴楞了一下，瑟兰督伊竟然在她背后。半兽人或攀树或遁逃，用此生最快的速度躲避他手中双刃的追杀。那个时候也是。爱尔瑞丝独自潜入北境，在参天巨木上用力拍打。当半兽人的屠刀向着她劈来，她滚到另一棵树脚下，哭泣着哀求：“快醒醒！”当她的双手触及冰冷的树皮，半兽人已砍在她头顶不远处。
爱尔瑞丝流着泪刺伤侧边阻路的半兽人，颔首逃离那位置，继而刀锋逆转掏出一捧血浆。但在狭小的次生树丛里她无路可走。半兽人足音沉重，一步步逼近，身上糜烂的气息刺痛她的肺腑。她背抵树丛，握紧手刀。
半兽人扬起刀刃，神情那么专注，好像在欣赏精灵的美。突然，它的上臂从根部与丑陋的躯体分离，那只手向上抛射。它失声长嗥，狰狞的嘴脸俯冲而下。
爱尔瑞丝刺中它裸露的下颌骨，顶住半兽人摄食的原始欲望，直视它眼窝深处迸发的痛苦与恼怒。手刀的薄刃已弯曲，咔的一声，半兽人的上排尖齿脆断，半颗脓肿的脑袋也随剑尖飞了去。独臂的身体向同一侧倾倒，像一袋泥土摔出声响。
爱尔瑞丝没想到会遇上他，刚刚她还以为此生的相思空付，会孤单遗憾地死去。她眨着眼睛，瞧见瑟兰督伊模糊的影子，终于可以放松喉咙逸出一丝丝哭声。她虚弱地靠在树干上，大口吞咽冬夜寒冷干燥的空气。此刻的宁静仿若煎熬，直到爱尔瑞丝背后的树干有了一丝微弱的震动，她将手掌贴上木屑与纤维全身心地为树木疗伤。
瑟兰督伊伸手撷去她睫毛上的冰晶，抚上她湿润的眼角。爱尔瑞丝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胡希在密林河边醒来了。”他凝视着她，她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明日晴朗的天。“树木苏醒，春来到。”
“这句我喜欢！”胡希一路敲敲打打，最后一杵子扫在爱尔瑞丝身旁树丛的树头上，好像在教训不肖子孙似的。
“晚上好，我尊贵的小姐。”胡希打着招呼，并且悄悄伸来柔软的枝条将瑟兰督伊带上树顶。“借用一下！”树人坏坏地笑。
“北境东北的两个据点都已清除，现在零散的半兽人聚集到密林河上游最大的据点，那里有巨魔存在。”瑟兰督伊极富感染力的声音从胡希的王冠上飘下来。
“早啊，老爷爷！”小树丛伸展困倦的肢体，扭动小蛮腰，边拖拽出根系，边抱怨着吵嚷，“太早啦，春风都未起。叫我们做什么呀？”
“嗯哼，等被半兽人削到脖子砍掉脚，都晚啦！”
小树丛蹦蹦跳跳，追着胡希爷爷的背影，互相踢着腿，想要分开彼此的裙带。一对儿很活泼的双胞胎。
“呀，兄弟姐妹们都很愤怒耶？”小树丛早起的欢乐劲儿渐渐丧失，代之怀疑、忧心、炸毛。
树木移位造成的天坑随处可见，轰隆隆土层崩解的巨响吓退了半兽人。密林河上游的据点像座孤岛被越来越多的树人环绕，河流改变了方向，塌落的水流像铲子一次次掏空没有根须防护的土地。土壤被剥离，孤岛像宽阔的高塔一样拔地而起。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