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森林33
“也许他们的恶名会因你而改变，但这与桃乐丝的求学没有关联。”
埃尔隆德松开桌面，留下个侧影。“每个精灵都说他没有偏见。”
没有精灵能够形容埃尔隆德不言不语时的倔强。如果说这个精灵是年幼被虏，传承自诺多贵族的遗风犹存，那么桃乐丝就是天性不改了。小精灵假装高兴常常跑来请教，这样他们日后就有更多机会使用“续旧”这个词。
桃乐丝表现出来的饱满热情不得不让国王都动容。欧罗费尔招来儿子详细询问。桃乐丝因此得到王子殿下的一道考题。“那又有什么难的？”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不算坏也不算好的一次际遇。
“辨识大绿林所有的草药！”她的同伴惊惧地叫道，“谁都说不清大绿林里有多少种植物和菌类。还有爱尔瑞丝小姐特别种植的叫不上名字来的那些好吃的。”
“好吃的你就不用担心啦！”桃乐丝笑着拉着她转了一圈，“但凡有一个名字的我都会盛来给你。”
“唔，”她的同伴显然吞了口水，“桃乐丝你真好。殿下就是舍不得你远走，我也一样。”
“桃乐丝小姐，已经为您收拾好行囊。”
“啊？”桃乐丝差点跳起来，小跑着从板桥一样宽大的横木上窜下地来，抬手捧起卫兵戴着护甲的手掌。
“殿下要带我去巡察？”
“请您检查一下还需要增补些什么。”卫兵一板一眼传递命令。
桃乐丝飞一样穿过树林，翻进二层露台，直线到达走廊对端的卧室。
“这是必须的！”她念叨着弓箭、匕首、笔记本，马上装满一个袋子。又坐在床沿踢着双脚，歪头想着还少不少什么。
她的双脚轻轻粘地，悄无声息行过窗边。桃乐丝拉起布帘，从桌子夹层中抽出珍藏多年的图稿。她的拇指小心挑开覆盖的草纸，食指将触未触之际嘴角渐渐流露笑意。她爱怜地放下，沉思一刹那，立刻卷起收进行囊的防水袋里。
桃乐丝站在窗帘边，目送夕阳最后的一点儿金辉离开大绿林的西边界，仿佛望穿树林她就可以追上攀爬高隘口归去的诺多精灵。
“我可不是笨蛋。”
她垂首看着自己脚尖，桃乐丝想要踏出去的步子没有任何理由改换。只是她没想到第二天她能看见埃尔隆德。彼时她虽默不作声，实则心中擂鼓。随着埃尔隆德自西北缓步回还，她竟忍不住生出胜利的喜悦。
埃尔隆德风度从容，自然化解了在没人注意的角度挨下的一记白眼。瑟兰督伊殿下领队北上，丝毫没有过问队末是否多个尾巴。桃乐丝耸耸肩，抢在爱尔瑞丝之前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她回首一笑，比着自己竖起大拇指。爱尔瑞丝拥住她骑在马背上，整队精灵开始加速。
“哎——”
“埃尔隆德大人，请您骑乘。”
加里安牵过一匹马，递到埃尔隆德抓空的手里。后者注视着对方。这位大绿林新晋的管家抿紧上扬的唇角，退步，垂目，巧妙避开诺多至高王的传令官眉峰上尴尬的小波浪。
稳重而又睿智的学者，一如埃尔隆德，是没法儿当场发作的。所以他扬鞭赶路追踪了半个森林。现下他饮马沟渠，同时让绿精灵岗哨识得踪迹。
大绿林的东边界毗邻沼泽。埃尔隆德牵马在这里晃悠。木之森沼泽的死寂暗藏生机。他挑到几只成熟的鸡头莲架在临水的树杈上蒸煮。
“阿夕拉斯——”
北上枫叶林中埃尔隆德发现大片的珍稀草药，林山上耸立着制良弓用的成片木材，再折向西，当埃尔隆德胯下俊马的蹄趾踏诸泪珠儿湖，第一只大天鹅划水飞起。
兜了好大一圈儿，埃尔隆德牵马步行，不再追踪西尔凡巡逻队的足迹，亦忽略森林路上刚刚止息的杀伐之声，仔细欣赏起大绿林的佳离地。他曾想象，在阿门洲未开垦的荒原上也会保有这样一处美景。
鸡头莲、菖蒲、病柑子、芫荽、山桅、紫杉木、五角枫、阿夕拉斯、黄芩、香茹，埃尔隆德细数过的每一样植物桃乐丝正一一道来。
“香茹啊，发汗解暑消水肿。夏季花盛时择晴天采割，去除杂质，阴干保存。泡水，具有清凉止渴、香水解暑的功效。居然有香茹啊！”
“这里是个凹地，较其他地方暖和些。”爱尔瑞丝释疑。
“那它就是特别种植的啦！”桃乐丝拨开草丛，将芫荽细嫩多汁的茎掐断，“我还是喜欢这个！”她举起一把问道：“今天晚上用它装点食盘吧。”
“有什么耐烧的木材呢？”桃乐丝举目四顾，“嗯，青冈木烧烤最好了，楠木蒸煮也行。要是有红柳就可以用它的根来冶炼了。”小精灵挥舞双手仿佛触摸到一面巨大的盾。
“埃尔隆德教与你的？”
“嗯？”桃乐丝看向她的殿下，“这些我都知道呀！”
“东方人类的青冈木——水青冈——在这里有另外的名字，它就在你眼前。”
“啊，山毛榉？”
“确切地说，这种是红榉。材质坚硬有弹性，纹理美观有光泽。陈化以后呈黄褐色或浅红色。是建造桥梁、制作家具的上等木材。茎皮部位纤维坚韧，用于制作绳索。”
“呃，”桃乐丝仰望圆锥形的树冠，“它总会有毛枝、枯枝什么的可以点火烧了。”
“桃乐丝是饿了吧？”伊西丝露出很懂她的笑容。
“没有！”小精灵抚摸一下肚子噘嘴说，“不过也快到晚餐时间了。”她又手揽树身转了一圈儿，“今天野营的话我可以去拾柴。”
“当然不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在等殿下吩咐呢！”伊西丝含笑作答，缓步行近，长长的裙裾没入柔软的草中勾勒出迤逦的痕迹。
“桃乐丝你今天特别喜欢柴火，是受人所托吗？”
“才没有呢！”
埃尔隆德听见瑟兰督伊即刻点破，就像在责问他一样。
“凯勒布理鹏需要一种燃料，保持炉火的稳定。只有恒定而炽热的温度才能打造出好的作品。”
埃尔隆德正式现身。先前，在一弗隆以外，他闻见食物的香气，尾随伊西丝到此，并由远及近抵住瑟兰督伊的目光将缘由一一说清。
“能使他满意的是末日火山的焰心吧。”
埃尔隆德气乐了，但他还是说出伊瑞詹城主的需求。
“凯勒布理鹏在极力寻找。”
“矮人在为他服务？”
面对瑟兰督伊冷峻下来的容色，埃尔隆德仔细回想有哪些盗伐林木之徒，竟生出一线好奇，他想结识那个敢胆过境却不足量交税的旅人。
据吉尔加拉德王的情报掌握，搜寻上等薪材的矮人被指引向孤山而去。原木顺流南下，途经木之森沼泽，由附近的行路商旅周转。人类坐阵围栏庄园捡拾这份利益。矮人无奈，再踏上森林路从老渡口横过安都因河。东侧泽地和西边荒原都因此少不了半兽人的骚扰，惹得比翁大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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